毕研韬：汕头经济特区为什么沉沦了

引言

      1980年，国家批准建立深圳、珠海、汕头、厦门4个经济特区。

      当时，四个城市按生产总值排序如下：汕头10.79亿元、厦门6.4亿元、深圳2.7亿元、珠海2.6亿元，汕头经济总量是深圳的4倍。

      2023年，四个经济特区按生产总值排序如下：深圳34606.40亿元、厦门8066.49亿元、珠海4233.22亿元、汕头3158.32亿元，汕头已不及深圳十分之一。

      汕头经济特区为什么沉沦了？

      为什么说2000年一把大火烧没了汕头经济特区？

      汕头“灰色”的城市形象怎样制约了其发展？

      汕头该如何修复和提升其城市品牌与形象？

      带着这些问题，笔者第一次踏足汕头，一座历史悠久的“百载商埠”“潮汕美食之都”。

到汕头前

      出发之前要预订酒店。当地朋友戏称“教授有护身符，就住汕头Y宾馆”。但检索发现，这家赫赫有名的宾馆竟然没有公众号和小程序，于是我给酒店打电话。接电话的一位“小伙子”建议在某程上订。他竟然不知道在财务制度上这有困难。我问：从前台订可以吗？他说“不好操作”。这是汕头给我的第一直接印象。最终我选中了一家全国连锁的中档酒店。

       在订机票时遇到了更大的麻烦。作为经济特区的汕头竟然没有自己的民用机场，而只能飞到邻居揭阳市境内的揭阳潮汕国际机场。8月5日直飞的航班只有四个，两个在清晨，两个在晚上。综合考虑各种因素，我选择了晚上的一个航班，但辛苦了接机的兄弟。

参观宗教场所

       在汕头期间，《上海第三只眼》总编辑吴祖华贤弟全程陪同，对我的调研工作提供了全方位协助。

       第二天上午我们去了南澳岛。有人说，到汕头，必游南澳。南澳大桥长达11公里，是我目前走过的最长跨海大桥。在南澳岛，我们心无旁骛，直奔南山寺，可见心灵感应之强烈。

      出乎我意料的是，该寺不收门票，也没有烟熏火燎，显然未受铜臭侵蚀，这十分难得。我们在一个幽静的庭院参观时，正在用餐的两位年轻女众从房间走过来，问我们是否需要用餐，我们求之不得。两位女众和志愿者麻利地做了简单布置。我和其中一位女众简单聊了几句，方知南山寺现今是女众道场，其聪慧敏捷令我刮目相看。餐后我发了条微博，热情推荐南澳岛南山寺，并建议来访的香客和游客适度捐些香火钱。

       下午去了古龙泉山宗教景区。这里是佛教、道教、儒教、地方民间信仰（祖先祭祀）的“宗教信仰综合展示区”（我的定义），我们重点参观了佛教部分。我关心的是多种宗教信仰场所混杂其中，其竞合关系是如何处理的？虽然这里不收门票，但殿内外的设置已具明显的商业气息。下午五时左右，寺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。

汕头迎宾馆大火

      网上一个流行的说法，2000年汕头迎宾馆一把大火烧没了汕头经济特区，烧没了汕头的未来。缘何如此？

       2000年7月15日凌晨4时，汕头迎宾馆发生火灾，致5人死亡、3人受伤。因起火地点是中纪委调查汕头走私与骗税专案组长期驻扎的2号楼，所以社会广泛怀疑这是利益集团勾结黑社会试图销毁证据，甚至是报复杀人。广东省两位纪委干部因保护档案而不幸遇难。22天后，国务院成立“807工作组”，派出64个小组继续未完成的调查，并调动大批武警和警察予以配合。

潮汕钱庄展馆

      在汕头期间，令我收获最大、感慨最深的是参观汕头市博物馆二楼的“潮汕钱庄展馆”。从这里，我初步理解了汕头经济特区沉沦的主要原因。历史上，汕头与毗邻的梅州、潮州内斗不止；该地区钱庄历史悠久，但运营模式复杂、同行竞争惨烈；沿海地区以“讨海”为生。

汕头市井万象

      在汕头主城区，骑电动车的市民多数不带头盔，甚至有普通市民骑的电动车带有警灯，这在外地游客看来也是一道风景。对传播学者而言，这都是符号，我们由此解读城市治理与市井文化。

       在汕头期间，不少市民把城市发展缓慢归咎于政治生态，对此笔者了解不深，不敢置喙。但根据系统论和多因子理论，汕头经济特区的沉沦是多种因素共同导致的结果。历史与现实交叠，内部与外部共振，政治、经济、社会、文化多种因素相互影响，所以不应简单归咎于单一因素。

       当地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网约车司机告诉我，每到周末外出就餐高峰期，小车在路上竖着排三四行，交通十分困难。因此有些当地人不愿意看到更多外地人来汕头。况且食客增多后，食品质量有可能会受影响。不知这种想法有多大代表性？

       在汕头期间，笔者慕名前往汕头小公园参观。这里其实是个放射状骑楼建筑群。从2013年起，小公园经历了多次修复改造，但今天给人的印象是没有实现“修旧如旧”，而且其定位颇似“网红打卡地”。不过这里聚集了不少商铺，美食多多，服务也不错。

空中交通洼地

      话说在离开汕头时，订机票遇到了更大的麻烦。飞济南的航班选择空间太小，或者时间不合适，或者价位偏高。我曾设计经温州、泉州、南昌、广州转机，但都不合适。最后在一家常年合作的票务公司协助下，确定先飞上海，再乘动车到济南。有人说，汕头是空中交通洼地，看来此言不虚。如不解决空中交通瓶颈，汕头旅游也难以长足发展。

结语

      在汕头期间，萦绕在老毕脑际的一个问题是：汕头市的领导深刻认识到改善城市形象的重要性了吗？近些年在这方面是否采取过措施？成效又如何？汕头市在思想解放、观念改造方面又做了哪些工作？这些留待后续调查。

（作者毕研韬系海南大学国际传播与艺术学院教授，主要研究领域是国际传播、城市品牌、宗教治理）